第五十五章

夏靈跟著雲焰和孟冬蟄來到六出白墮閣時，顯然是出乎輝意料之外的。她並沒有同意夏靈進入六出白墮閣之內，而是請她在門外等候，若覺無聊便隨意在四處走走。

夏靈從未見過這等絕色風景，她小心謹慎地穿過霧湖，兜兜轉轉間已然來到一處桃花樹下，歡桃飛瓣翩躚而下，粉裏透白，似迷絨，如冰片，在天光之中反射出燦然光芒，霎時又暗，墜入粉白鋪滿的樹蔭裏。

她走到半近的地方，使駐足不再向前。

原來有兩個人並肩躺在桃樹下，一男一女，看模樣似是在沈睡。那少女身形小巧，也才剛豆蔻年華，面頰上落了片粉紅的瓣兒，那阿娜嬌柔的桃花與那女孩的面容一較之下，卻不及她千分之一的姿色，實是生得纖俏絕艷，舉世無雙。而少年則俊俏漂亮，有股子野氣。

夏靈靜靜地呆在原地，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女孩身上許久，既而又轉向少年，她多年的道士經驗告訴她，這是一只稀有的妖獸。

他們安詳平靜地身躺在那兒，沒有任何的動作，也沒有任何的聲音，可是就算他們什麽都不做，什為都不說，夏靈也能一眼看出他們是一對，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肯定。

他們如此相配，如天造地設。

夏靈轉身離去了，她攥緊了拳。

為什麽人要與妖相愛呢？她不理解，也不曾想去理解。

她跑到霧湖湖畔，用左手撿起地上的一顆石子，用力朝湖中央丟去，石子在湖面上驚起波瀾，在圈圈漣漪中沈沒。

夏靈坐了下來，她凝望著湖面，發著呆。

“在想什麽呢？”雲焰清爽的音色在她耳邊乍現。夏靈渾身一個機靈，她撇過頭，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。雲焰在她身旁坐了下來。

夏靈挪開目光，往她的身後瞥了一眼。

“我讓孟小狼在門口等著，他沒有來。”雲焰看透了她的心思。他掃了一眼夏靈右手邊那空空蕩蕩的袖子，視線向下，變得柔和起來，“夏靈，我們接下來要出發前往興衡城，你怎麽說？”

“興衡城嗎？”夏靈不假思索道。

“你也知道它是嗎？”雲焰半瞇起眸。

“我知道，我會自己去那裏的，尋找我想知道的真相。”她弓著背，單臂環抱住自己的肩膀，動作僵硬，望向遠方，視線空洞，沒有焦點。

雲焰註視著她，胸口被勒住般，一個字也再講不出了。

“雲焰。”她突然開口喚了一聲他的名字。

他怔楞了剎那，下意識地回了：“在。”

“你說，人與妖怎麽會相愛？”

雲焰心頭一蕩，他訝然地歪過頭去，繼而托著腮幫思索了一會兒。他沈默了半響，突然輕輕哂笑一聲，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也許是因為妖也分好與壞。”

“好壞？”夏靈烏黑的眼眸裏，此刻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，聲音很淡，很沈，“那白夢呢？她是好妖，還是壞妖？”

雲焰頓住了，他仰首，又垂下，卻是不敢看夏靈的眼睛。

“你的那個狼妖朋友，即使沒有入世符，我也看得出來他不是什麽幹凈的妖，我想你也應該看得出來。”夏靈緊緊盯著雲焰，”你救過我，我尊敬你。雲焰，別忘記了自己終究還是人類。”

雲焰扭頭對上夏靈的雙眼，他星眸微轉，最後扯出一抹苦澀無奈的笑。他不可能現在拋下孟冬蜇。

夏靈似乎明白了他沒有言達出來的意思，她抿起紅唇，勉強地點了點頭。

“我不會與你們同行，興衡城中各行其事吧。”夏靈站起身，她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身離開了。

遠遠的，她決絕地丟下一句離別：“如果最後還是成為了敵人，別怪我。我會永遠站在人類這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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